临渊羡鱼

一年中两个月在写文,另外十个月在鸽选手

【天涯客】我有故友屌似汝


冰雪隆起的小丘在这苍茫中显得格外孤寂,其上一只枯朽的小树枝瑟缩着,它在天地间或许比蜉蝣大不了多少,此刻稀疏的枝条间却点缀着繁星,仿佛有一擎天地之力。

周子舒皱眉看着那枯枝,像是见什么不待见的故人,捏着鼻子和那坟头大眼瞪小眼片刻,便迅速退开来了。

“阿絮你来啦。快来看看,我给那老妖怪挖的坟可还中看?”

这便是山中闲着打不得鸟还猎不得兔子的温客行了。此人真是无聊到一定程度了,玩够了张成岭后,消遣就只剩了月夜大战周官人,文斗武斗不好说,反正战果总是不堪入目的。屡屡受挫后,又转而良心发现给“故去”的叶白衣修了个衣冠冢。

“故去”没“故去”周子舒不知道,他只知道此大马猴怕是天生给人当儿子有瘾。

看得出来,温谷主修坟可谓是半分力气都没下全。雪是指挥张成岭铲的,坟是张成岭堆的,碑是张成岭扛来的,还被温客行美名其曰助他练功,实则将温扒皮的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。只有这里面的衣服,是温客行扔进去的。

就连那只可怜的树枝,都是大巫留下的。张成岭不信邪,偏要将这破木条浇得枯木逢春。每日练功完毕,还要煞有介事地去呵护一番他的小树苗。

当然,最后它还是不负众望地一命呜呼了。

温客行大手一挥,就将那枝条征用了。好像正应了那么句话:我有好友什么什么似汝,如今坟头草丈五。

这滑稽又孤寂的小坟像个穷酸的世外散修,就是这样不大体面的外表,也有剑指苍天的气概。虽然像个茅坑里难得的清高石头不讨人喜欢,却微妙地合了叶白衣的命格。

就这样,风风火火凑齐了一众材料。周子舒正好不堪其扰,便以简练的“滚”打发这上蹿下跳的大猴子去挖坟了。

周子舒没搭那人来疯的腔,还真的就心平气和地打量着那坟。他天窗出身,后天刻意把自己磨得缺心少肺,即便是看着棺材了,想发表的慨叹依然十分有限。

然后他双手合十,开始像模像样地念念有辞。温客行惊奇地凑近听了听,发现是“还请前辈早日将这个给你修坟的祸害带走”之类云云。

温客行:“……”

这不守夫道的!

然而周子舒突然睁开了眼,温客行亦侧身将他拦在身后。不过周子舒愣了片刻,便收回了内力。而温客行还是一脸如临大敌。

百丈外一人轻飘飘的落了地,周身的威压让两人不禁有些熟悉的牙酸。惯于不要脸的温谷主也难得碰见这么新奇的场景,他都不知道给人修坟让本人看见是该不好意思还是仰天大笑了。

周子舒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温客行,他都不知道还有人当儿子可以当的这么心安理得。

不知道他们什么举动又惹到叶白衣了。老怪物眉头一皱,百十丈外就开始无差别开腔:“你们两个又在那莫名其妙傻站着干什么!”

周子舒叹了口气,他觉得自己太看得起这老前辈了。就是让他去人间游历十年,大约也还是一样不会说人话。

温客行也是一脸古怪。看样子十分希望叶白衣看到他的成果,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
不过他没纠结太久,因为叶白衣自己十分“善解人意”地屈尊走过来了。周子舒要脸似的后退了一步,似乎有点想把自己和这挖坟当儿子的缺心眼区别开。

然后就被温客行手贱地一把抓住了,此人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:“阿絮你走什么!”

叶白衣当然看到了石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他的名字,是雕刻者技术不佳还是刻意为之不好说,反正字是丑得人神共愤,完全可以放在长明山顶当挡天雷的避雷针的那种。

周子舒好像那瞬间看见叶白衣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,又迅速回归了面无表情。叶白衣用“我原谅你这个小缺心眼”的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温客行,而后越过他向自己的屋子去了。

温客行表情更古怪了,看起来似乎很想把叶白衣摁着脑袋直接塞进坟里。周子舒看着叶白衣满头黑发,突然有点异样的感觉。白衣蓦地出鞘三分,寒光映在叶白衣的脖颈处。周子舒冷冷开口:“晚辈才疏学浅,想请教前辈离了这极寒之地,是如何由衰老之人重回少年的。”

温客行轻轻笑了笑,一扫脸上的古怪之色,道:“这有何难?阿絮,你仔细看看,这哪是那老吃货?”

叶白衣周身颤了颤,他原本是背对两人的,此时竟缓缓转了回来,那面皮还是面无表情的,嘴却张开老大。满口血红,活像只饿死鬼。还磨了口尖獠牙,完全是拿他们两人当点心的架势。

周子舒:“……”

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吃货!

他无语地将剑抽了出来,心里已明白了大半。白衣剑刃随着他指尖抹过闪过光亮,软剑仿佛活了一般充盈着白色的剑气。他道声“得罪”,剑尖已迎了上去。

那幻象瞬间便破了,镜花水月的空忆,原来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。他伤好两三年,叶白衣说不定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。他面无表情地想着是不是那老前辈在下面吃不上饭了,才屈尊降贵来给他托梦,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拍也拍不掉,整个人都不大好了。

这老怪物绝对是生前学不会说人话,去了下面让小鬼揍的!

于是他拿了坛酒,带了只白天没吃完的烧鸡。还真的去了那小山似的坟那里。他一摊开油纸包,肉香四溢。坟头那死透了的小木条咽口水似的,竟然悄悄探出一点嫩绿。

周子舒都快被这老前辈气笑了。

他大度地赏了这坟头整只鸡,片刻又扯回一条腿,他灌了几口酒,没好气地酸道:“老前辈,吃完了就赶紧投胎吧。”

叶白衣懒得理他。

周子舒继续道:“再来找我一次,我就给底下的小鬼多烧点纸钱,让他们打你一顿。也让我出出气。娘的。”

小木条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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